钱塘在线 发表于 2019-4-13 22:03:58

四姑娘山的远足

每年的长假,居然成了心里的重负。名胜古迹在人海的包围中早已不堪回首,居家守地又在平庸无奇中顿感失落,在日新月异的本土经济崛起的氛围中出国渡假或曰考察仍是索然无味,看上去,营造七天之久的乐趣简直成就了中年人的生活挑战。
继续去年“十一”的之旅,约十几人的企业家团队迅速集结在中国协会的旗帜下向的二峰奔去。在从小金县的日隆镇负重攀登了约6个小时后,大家在海拔4,500米的大本营进了。在各自体验着头疼、反胃、失眠、哮喘、疲惫等不同的反应症的同时,山友们仍在彼此着交流登山体验和专业信息。也许在四周环绕的崇山峻岭的气势下,人们早以放下了矜持与自傲,更多地体现柔弱和敏感的性情,更有彼此的亲和力和体贴感。申银万国研究所董事长庄东辰博士、中体产业董事肇广才和一位地产界的老板小心翼翼地交换几天前的银监会关于调控政策的内容与自己的判断;万科董事长王石不时地修正与他同时登上珠穆朗玛峰的记者刘建渲染其关于登山的最新版本,以免得弄真成假;一位籍的山友将下摆的特殊设计解释为“排卵(暖)方便”而令大家捧腹不止,但当教练分发登山安全绳索时他情急地要求发给他“安全套”时,人们就转而肃然起敬了;《新周刊》社长孙冕则被众人调侃著不得不将要登的酒后戏言转为军中誓言,而且日期随着酒精浓度而不断提前;王石的秘书周惠小姐则不断声称自己是大家的底线标杆,或许许多男子汉都未能判断这个娇小的将在两天后在顶峰显露峥嵘。
我有幸被选为登顶的第一批队员,早早躺在里饥寒交迫地熬过一夜。左边实业家的老杨在连续跑肚子的折磨中长吁短叹,右面的品牌设计家张东胜兄则养精蓄锐在梦中浅斟低唱,苦得我连一分钟也未曾合眼。凌晨4点起来,匆匆吃了口饭,在教练帮助下再次检查了全部装备,睡意朦朦跌跌撞撞地在5点30分随队出发。在黑暗的山谷里,十几盏踉跄前行,逶蜿数里,应当是非常远古的景象了,我想。三小时后,到了海拔5,000米的突击营地,寥寥几个色彩斑斓的帐篷风情万种地勾引着我们小驻一番,或者是干脆长驻一夜。犹豫之间,抬头看看一帮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在遥遥前方示威似地长啸乱叫着,实在是忿忿然,不免激发了“老夫聊发少年狂”之心态。回首看看另一批不紧不忙执著前行的四五十岁的群体,正在按所谓“王石速度”徐徐而来,不免当下心安。就势放下身段,回归本位,在王石后面亦步亦趋,不做非分之想。再两个小时后,距顶峰只有百米之遥,坡度急剧提高,只能结绳而上,且雾大脚滑,两面弧旋而下,岂敢多想,手忙脚乱地上爬而已。眼睛此时恰好进了汗水,酸涩难忍,只好朦胧前探,抓住了前头的援手,耳闻一句,“祝贺登顶成功,5454米!”,国家登山教练次洛早在此迎候了。霎时间,似乎雪住天晴,始终“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幺妹儿(四姑娘的最高峰,也是第四峰)也颌首一现。
相对登山的过程,登顶实在是有些乏味,仅能容下4-5个人的地方,必须为证明自己而胡乱地拍上几张照片,事后可能还要花上几倍的工夫说明这并非是在东北的某个公园中的雪中做秀。中化国际的董秘王克明居然将公司的大旗带到了顶峰,猎猎作响中,大家显然都有一点遗憾。下来时是最有成就感的时刻,我们在不断地鼓励后来人继续前行,甚至有意缩短估计里程。帮助别人显然是此时此刻的最大幸福。特别是在教练看不到的地方,在积雪几尺厚的陡坡上顺势飞身,一降几十米,大快人心,实在成全了老顽童的天性。这是庄博士的发明,大家纷纷效法,连王石也加盟求乐。不过,乐极生悲,庄博士突然一个踉跄,一条腿扎进了深雪层,无法自拔,顿失勇士风采。我花了九牛之力,糟蹋了一双高级登山手套,才将他这条肇事的腿拉出来。可惜当时未能讨他一顿大餐,智力下降,正是高山反应的典型征兆。
大概自王石等人登上了珠峰,各界人士终于将登山视为正事了。我等参与者,仍是不免俗地扪心自问,何以如此苦中寻乐?俯仰天地,显然答案众多,且与时俱进,或可模仿西方先贤而故做姿态,称“因为山在那儿”。以我浅见,仍是中国文人胸怀,君子自期而已。除健身强体、体验视野、心旷神怡、战胜自我等托词外,也有相当贵族的品味在其中。古人云,“君子之所以爱夫山水者,其旨安在?丘园养素,所常处也;泉石啸傲,所常乐也;渔樵隐逸,所常适也;猿鹤飞鸣,所常观也。尘嚣缰锁,此人情所常厌也,烟霞仙圣,此人情所常愿而不得见也”(北宋,郭熙,《早春图》)。
或中下怀?也未可知。只是下山伊始,又在考虑上山的选择了,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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